入夜的郸石安比无人的山林还要寂静,这里的百姓正在饱受疫症之苦。轻则发烧咳嗽,重则浑身溃烂。
街边两侧有不少盖了草席的尸体,无枝正在与进城帮忙的士兵搬运焚烧。看到他后,直起身问道:「那孩子,当真不是?」
贺亭衍淡漠道:「不是,四海镖局若是有瓜葛,就不会惨遭杀身之祸。」
无枝看着他,许久后才说道:「也是,不过你问我的沙狼确实没有头绪,宫里从未听过有这个组织。」
「你一个人出宫,陛下也不拦你?」
无枝笑道:「我是逃出来,父皇不知道。」
古有三桑,其上多金玉。无枝本名煌三桑,乃是当今陛下的第七个儿子。
两人虽从未见过,却都彼此知道对方。煌三桑虽为皇子,却是活得最不像皇子的一位。
一年中有大半时日都在民间,私访巡查,救济灾民。甚至为了不让人认出来,还将代表皇子身份的黑玉给磨得面目全非。
贺亭衍走过他身侧,去了边上已经没人的屋子拿熬药的炉子药盅,出来时对其说道:「县衙你不能进了,若是还未染上疾病便早些出去。」
煌三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,问道:「被盗的赈灾银你查了这么多年,当真没有半点儿收获?」
「没有。」
见贺亭衍要走,煌三桑又问道:「照顾一个得了疫病的人,你不怕死吗?」
贺亭衍回首看他,垂目后又抬眼说道:「等他病好了,别告诉他。」
煌三桑拿过腰间别着的烈酒洗手,无所谓道:「我可懒得说这些。不过,你对那孩子这般照顾,他可未必会领情。你要是也染了疫病而死,我会觉得很可惜的。」
贺亭衍没有应答,拿着药炉静默地走了。
江敬舟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,睁开眼便看到抱着他的贺亭衍。
这人靠着床睡着了,一时间让他恍惚地想起了少年时在这人书房里的情形。那时候的贺亭衍腿脚不便,也是这般地让他靠在腿上休息。
他试图不动声色地坐起身,却发现手脚又被金线给捆缚了,动弹不得。
贺亭衍醒了,将他放着靠在床头后下床去拿温着的药。也不像先前喂饭那样说一声,掐着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嘴便往里灌。
他紧拽着这人的手腕,用力到手指关节的血色都变得发白。
被强迫咽下半碗后,贺亭衍一松手他便骂道:「我好歹也陪了你这么多次,就算是个恩客也不会像你这样!」
贺亭衍皱眉道:「把药喝了。」
江敬舟觉得睡了一觉力气恢复了些,问道:「这药里是什么?化骨散?」
「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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