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女云:「这又奇了!山老爷怎么知道?」书带云:「是端午那一日看龙舟,舅老爷在江头看见大相公替梅姑娘说话,第二日就来告诉太太。太太把大相公狠狠的骂了一顿,只少打。」梅问:「太太怎生骂他?」书带云:「我不好说,连松相公丶云相公丶两位姑娘都骂在里头。」柳云:「你说无妨。」书带云:「太太说,『我只道你茶不思,饭不想,昏头搭脑是什么缘故,原来竟搭了两个下流!走花街,穿柳巷,干这样没廉耻的事!我要望你登天,你倒越爬到地底下去了!一个人若是好嫖好赌,还有脸面站在人面前?人家正经来替你说亲,嫌长嫌短,原来被这些狐狸精淫妇迷住了!若不早些开交,我看你这贱骨头还要被他们拆散哩!』」梅云:「那里说起,真真有口难分,屈死了这个假老实!」阿姥曰:「这小哥儿倒学得好听。」书带云:「柳姑娘,你明日不要朝大相公说我在这里多话。」柳云:「我不说,你放心。阿姥去拿茶与他吃。」
书带云:「我回去了,姑娘们可有什么话?」梅云:「说不了的话,却不好要你去说。」柳云:「明日阿姥借着卖画的因头,到那里去望你家相公。」书带云:「去不得,如今书房移在后边,紧贴着太太的房。我们说话还是轻轻的,再没人敢进去。」梅起身云:「险些忘了。」取出一幅小画付书带云:「这幅条子是送你相公的,正好烦你带去。」柳云:「怕沾了汗。」取方新帕子包好,付书带云:「你藏好了,不要被太太看见,场后千万请相公来看看我们,说我们望着他。」书带应诺而回。
第九段石生访旧续前欢二女矢心酬厚德
书带回到门前,将画藏在衣底下走进书房。生问云:「怎么去这半日?可曾寻见他们?」书带将画付与石生云:「寻见了,是扶芳引我去的。」生接画云:「两个姑娘可都在一处?」书带云:「在一处。柳姑娘问大相公怎么躲在家里不出来,我说要等进了场才出门。」生云:「梅姑娘说什么来?」书带云:「梅姑娘说有的是话,不好对我说,只教相公场后千万到他家去走走。这幅画是两个姑娘教带来送相公的。」生展看,乃远雁入塞云图,知其为寄怀之笔,随即卷好。书带云:「他家有个老婆子,他们都叫他阿姥,不晓得是什么人。柳姑娘要教他扮了卖画的进来看相公。」生骇曰:「这个如何使得?」书带云:「我说书房移在后头,进不来的,回了他了。」生云:「这倒亏你。」石生既得二女赎身之信,满心欢喜。至晚展画看,即题诗云:
一从携手醉芳丛,几度登楼笑晚风。
双鸟脱笼飞槛外,孤鸿失侣叫云中。
卿凭彩笔描深怨,我剔银灯写素衷。
明月芦花何处宿,相思惟有梦相通。
秋场即毕,石生文战不利,回家且惭且愤。母曰:「功名迟早皆由分定,只要你励志潜修,何虑飞腾无日!」生怀郁郁,终日感叹无言。其母无奈,复令书带延松丶云二子来相慰勉。生见二友偕至,顿开眉锁。三人共罄阔怀。抵暮甫别。
次日,石生来访松涛。闲叙片时,松涛言及二女辞楼一节。生曰:「二兄高义,千载罕觏。」松曰:「他二人时时念及贤弟,可去望望他们。」生曰:「中怀正渴,正欲一见。」松即引生至二女家。阿姥在门首看见,驰报二女曰:「松相公同一个少年来了,不要就是你们说的石三郎?」言未毕,生与松涛已到面前。
二女忽见生来,喜的似一轮明月从空堕入不怀中,三尺金鳞破浪跃来网里,双双拜谢出楼之德。石生连忙扶住。松曰:「这一拜你该受的。」生曰:「说那里话,志立自二姊,义成于二兄,不才何与之有?」松曰:「非也!帆能运舟,使帆者在风;药能疗疾,用药者在医;酒能合欢,酿酒者在曲蘖。我与笼碧,帆耳,药耳,酒耳!吾弟之德,风也,医也,曲蘖也。」生曰:「兄言过当,令人惶悚!」梅曰:「三君之德皆不可忘,何容轩轾!」松涛坐久,呼茶不得,索酒又无,笑曰:「你姊妹真真穷到一个锥也无了!」时松涛断弦未续。柳应曰:「强似你家无立锥之地。」皆大笑。
二女曰:「姊妹自离涅海,如白骨再肉。感君之德,心可得铭,口不可得而言,不知今世里怎生图报?」生曰:「自端阳别后,寝食在念。迨闻二卿已出平康,方寸中才觉稍慰。」生见二女眉月慵描,鬓云乱挽;荆钗缟袂非复旧时艳冶;又见室内香埃扑帐,蛛网萦帘,心甚惆怅。因曰:「你二人昔为道旁之花,今作风中之絮,如此茕茕无倚,何以自给?」二女曰:「闲来写幅丹青卖。」生曰:「前蒙惠我妙染,神溢毫端,意在言表,卷而秘之帐中。但如此苦度晨昏究非长策,毕竟作何处置?」二女低头含叹。
柳见阿姥在侧,乃呼:「阿姥,去取茶来。」阿姥回身。生执二女之手曰:「有甚衷肠,何妨略吐?」梅曰:「妾辈自知命薄,幸脱樊笼,此后馀年皆君再造。每念如君世不常有,倘再适非人,何异出污泥而坐涂炭!宁甘抱此微志,凄寂终身,不复再生他念!」石生愀然,闭目摇首曰:「二姊姊才出歧路,不要又差了念头!」柳曰:「不差,还有一条路儿:一串牟呢,半肩鹤氅,做个莲花座下人,也庶几不负知己。」
生听二女言辞如出一口,想起当日论痴院鸨儿来叫「姊夫」,三人戏谑,二女有同抱衾裯之语,心知其意。半晌,低头自忖,复摇首曰:「我误二姊,还是二姊自误?迢迢岁月,非旦夕比,不如及早各寻归着,完了一生心事。」梅叹曰:「石三郎,世间不少茶贩子,我二人断不肯到浔阳江上拨琵琶,讨白司马堕泪!」石生默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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