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皇上,国库真的没钱了,」他顿了顿,苦着脸强调,「青海一战原本就耗银子,前年大获全?胜,大军回?来的俸禄丶安置和封赏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。再加上江南水情以及疫病,您就算把我的骨头敲开刮一刮,都不能从帐面上刮不出二两油来。这仗,臣不是不想打,而是不适合打。」
户部尚书都想抽出自己的裤腰带直接吊死在上书房,他一个马上要?致仕的人,就等着这几年卸任调到养老?部门,等年纪到了就高高兴兴退下来,在家?教养自己的孙辈。
谁知道这一天?天?的,全?让自己给碰上了。
庆阳帝对国库最为清楚,沉默了下,「朕没有开战的意思,爱卿先起?来吧。」
户部尚书利利索索爬起?来,就听见圣上幽幽飘来一句「至少今年没有」,他膝盖一软又差点给重?新跪了下去。
庆阳帝显然没有在这方面多加询问的意思,看向站在最前方的裴延年,话锋突转问道:「延年觉得如何。」
「微臣认为,光是行?军调度都开销不小,而自青海一战国威大盛,料想边陲小国也?不敢在此时有冒犯之举。若仅靠兵马和铁器的买卖就开始大加防范,不成气候的小国还以为我大周畏怯到草木皆兵的程度。」
这句话一出,其他几位大臣都侧目看过?去,只见年轻的男子紫衣金授,笔直地站在最前方,顶着圣上凌厉的视线也?没有丝毫的退让之意。
毕竟是国公,位高权重?,又有军功傍身,只要?不作大死皇上都要?捏着鼻子忍着。
其实庆阳帝今天?的意思很明显,就是想拿下草原这块地方以消除边境威胁。跳出来反对的权臣也?只是说时机不对丶打起?来困难要?从长计议。这都是老?套路了,有时候反对也?不是真的反对,毕竟要?是所有人都同?意,没有你?来我往的针锋相对,又怎么能显示出自己的有用来。
上书房能容得下唱反调的人,可?容不下无能的人。
只是这位镇国公并不是冒进的人,往前也?是圣上手中的利器,从未有过?反对之语。而且作为正值壮年又有实绩在手的将领,倘若真的同?草原开战,他应当就是主帅的位置。怎么今日突然说,没有开战的必要??
他们又很快转过?头眼观鼻鼻观心,死死地闭紧自己的嘴巴。
庆阳帝嘴角下垂,没多说什?么,又开始点名问其他人。
后半场裴延年全?程没开口,庆阳帝有意无意也?没有再询问过?他的意见。
出门时,林太傅落后一步,同?他一起?走出上书房,「你?今日不该说那些话。」
「没有什?么该不该的。」裴延年走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。
他们两个走得迟,后面都已经没了人。林太傅闻言,错愕地停住步伐,侧转身体,耷拉的眼皮下视线依旧锐利,「你?这是什?么意思?」
林太傅早年替皇子讲学授业,裴延年也?跟在他身后学习,尊称一声「师长」,是避嫌之下他为数不多仍旧会私下走动的文臣。就连他同?江新月大婚,也?是请林老?夫人来保媒,可?见其亲近程度。
裴延年搀住他的手臂,扶着他慢慢往台阶下走,「就是有些事暂时没想明白,师长,您说人从来都是说变就变吗?」
早上来还艳阳高照的天?,此刻却阴沉下来,乌云叠着乌云,快要?垂落在地面上。
林太傅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往前走,直到要?走出宫门口,他才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?空,道:「这人变不变不知道,这天?倒是变得很快,怕是很快就要?落雨。落雨了,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,也?是无可?指摘的。」
他提着衣角,上了马车,回?头同?裴延年说道。「你?也?快些回?去吧,别地方找到了却被人捷足先登。」
裴延年脸色变了变,说了声「是」。
上书房议事不久,裴策洲便被平调到东大营,从五品步军副尉,算是实权的位置,这升迁的速度让一众人侧目。更有意思的是,去年裴策洲就已经跟着裴延年在东大营训练,那时候不少人都知道他的身份,但是有品阶的将领压根都不带搭理他。
现如今换了个身份被圣上钦点进东大营,上来攀谈的人就逐渐多了起?来,甚至有他父亲裴清安曾经的部下。
裴策洲: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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