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说自己险些被卖去花楼做娼妓,幸而施氏路过,听见嚎哭,出面同鸨母叫价,买下了她;有人说自己是施氏某位远房亲戚屋里姨娘的奴婢,因打翻了热汤差点被姨娘打死,为过府拜访听见声响的施氏相救,从而在卉香山庄谋得差事;还有老实的农户被强权占地,一桩官司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,也是施氏出面投以钱财丶给予栖身之地……种种事迹,有大有小,不一而足,宛如渡世菩萨泽披相州的慈善生平。
云湄听得眉梢微挑。拜高堂丶敬新妇茶时,那许家大老爷她是见过的,面孔冷得结冰,不苟言笑惜字如金;婆母柳氏自不必说,新婚坐床那日,便打尤嬷嬷那儿见识过其折腾人的手段了。
她还纳闷,这一对儿公婆双煞,究竟是哪位能将许问涯养出来这副性子——这下才总算知晓,他那颗热腾腾的真心传承于谁了,原来是生身母亲。
只可惜好人不长命,施氏因生养不利与丈夫不合,成婚多年来只有许问涯一个,倒是有过两回落胎,之后便伤及了根本。大房被全族寄予厚望,子息不繁盛也是一桩十分为人诟病的罪过,夫妻二人由此矛盾加剧,施氏起了改嫁的念头,还未达成和离,便扛不住病体缠绵,西去了。
是以,这些仆人说到后头音量渐小,支吾嗫嚅着,笑颜逐渐被化不开的深沉凝重所取代。
毕竟施氏最开始死得着实没什么恩荣,临下葬之前诰命身份被夺了个干净,好在多年以后儿子争气,重又追赠其母一品夫人,这回总算是无人再敢置喙——那许七郎瞧着如其生母一般春风温煦,手段却是比许大老爷还要引人侧目,没人胆敢犯他的忌讳。
云湄听罢,有些唏嘘,但到底没同情心泛滥,只是心底浅浅留存了一层惋惜与恻隐。
若要比惨,还没人能轻易比得上她自个儿,当下自然不会有过多的触动。她这样打阴暗处生长出来的人,没去嫉妒此天之骄子的顺风顺水,已经是她足量的良心所在了。
是以,同许问涯汇合时,云湄也没刻意去提起这一茬。其实这是一个套近乎丶展现身为妻室的贴心关怀的大好机会,但谁让她拥有一摊子烂泥一般的家境,自小便打心眼里抗拒提及这个呢。
于是按下不表,只神色如常地搭上他的手,看向他的唇角,轻声问:「好些了吗?」
许问涯说:「不疼了。」
其实是疼的,他自小没受过什么伤,长大以后也没人能轻易伤他,这妻子瞧着温软,张牙舞爪时一口下来险些刺穿,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。
但这话不能付诸于口,他都及冠满一年了,说出来难免教人觉得娇气,只调转话头说:「来都来了,莫如娘子挑些喜欢的花草,带回清源居养着?现下娶妻了,院子变作共同的,自然不能按照我一个人的喜好来。」
云湄确实挺喜欢这儿的,想多留留再走,只是今日定好要去业康伯府,便问:「来得及吗?」
许问涯道:「来得及,在这厢把午膳用了都来得及,原本定的便是在伯府用晚食,只是怕临时出发舟车劳顿,才走得这般早。」
云湄便颔首道好,二人先行在水榭旁落座吃些果腹的小食,边吃,边照着当下季节可提供的鲜蔬水牌点菜。这附近连串儿的山庄别业,早都被施氏统统盘了下来,东西都是现成的,只等两位主子将口味吩咐下去,当即便能起灶开做。
许问涯把盛着水牌的木盘推给云湄,「我不挑食,娘子随意。」
为了把持出身江陵宋府的女儿家的温淑形象,云湄自然不能真的不与他客气,寥寥两回用餐下来,她记住了他不好吃辣,便点了几个相对清淡的菜式。
其实他的口味与宋浸情十分相似,不论什么菜蔬,依着天然的味道做做便是了,佐料太多,口味太重,反而不喜。
可惜云湄的真正口味与他们浑然相反。
就说正餐前这些个填肚子的细点丶果脯,她跟前摆的都是依据宋浸情所偏爱的酸类丶淡类,青枣制作的枣泥糕丶酸橙点缀的膏酪等,酸就算了,还能把人嘴里闲出鸟。
云湄最讨厌这种酸酸苦苦丶或是没味儿的东西了,毕竟味道也能够通感,这些家伙什会令她想起那些苦日子,自然万般抵触。她喜欢荤食,嗜甜,就爱那些东宫娘娘卷大饼似的丶臆想中大富大贵的玩意儿。
许问涯观她纤细的眉尖悄然拧起,问:「不喜欢吗?我吩咐人预备这些之前,特意回忆了一番,记得小时候——」
云湄收敛神色,赶忙拈了一块酸透了的枣糕,佯作非常美味地吃下了,「好吃,郎君有心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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